鱼活了
2005年对于28号和32号是幸运的一年,在京鄂两地中华鲟保护者和农业部的协调下,它们跋涉三千里进京。
在北京海洋馆,28号和32号得到了婴儿般的照料。
“我们要让鱼活下去。”北京海洋馆副总经理杨道明说,中华鲟进京后,为了让鱼生活得舒服,海洋馆迁走了鲨鱼池,为中华鲟营造了新家。
对于中华鲟的新家,即使用人的眼光来看也是豪奢无比。
北京海洋馆内942平方米的大厅里,一个1400立方米的玻璃池充斥其内。池底铺满了来自长江的石头,水下环境完全模拟长江而建。
池边,四组密闭式水过滤系统以每分钟28立方米的速度将洁净的水送入池内,每50分钟池内的水就会循环一次;另外四组冷热交换器可使水温在17与28度之间任意调节。
“池内的菌群数量时刻都会得到监视。”海洋馆水族部经理杨道明说,中华鲟在海洋馆内除达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科技设备的照顾之外,每隔15天还会接受潜水员和水下彩超设备的体检。
除了生存环境近似完美外,在这里,鱼和人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。
为了消除鱼的不适应,潜水员会每天潜入池中对鱼的惊醒进行抚摸以消除它的不安。
“中华鲟刚来时很不配合。”饲养员蔡经江回忆,起初鱼对潜水员的水下喂养很抵制,除了不吃东西外还时常用尾巴横扫潜水员。
对此周文军的感觉是,馆内的中华鲟如同故意在和人较劲,塞到嘴里的东西马上就吐出来,见到潜水员下水扭身就走。
2005年到2006年间,鱼始终没有进食,不进食的鱼活得很痛苦,这种痛苦也时刻困扰着饲养员们。
为了让鱼进食,饲养员们每日至少3次潜入水下,将精心挑选的鲫鱼塞入它的口中。
“鱼不吃食,人不上岸。”周文军对此深有体会,每天六七个小时的水下作业,使这个20多岁的小伙子走路时身体经常东倒西歪,脚如踩棉。
为了让鱼进食,饲养员们尝试着各种各样的喂食方法。
“我们都把鱼当成自己的孩子,不吃东西我们就在水下陪着它玩;往嘴里塞食物吐出来,我们就用绳拴着鱼引诱着它游。”邓江华说。
据记者调查,因长期水下低温作业,饲养鲟鱼的10名20至30岁男性饲养员,均不同程度地患上了胃病。
在人们的努力下,奇迹出现了。
2006年7月28日,当蔡经江喂鱼时,突然感觉拿着活鱼的手臂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拽住。等他转过神时,奇迹已出现———中华鲟主动进食了。鲟嘴里发出的巨大吸力,将蔡经江的整条臂膀吸入口中。这是鲟鱼到海洋馆2年后第一次主动进食。
“鱼嘴里是滑滑的,软软的。”尽管潜水员们知道,鲟鱼嘴里发出的巨大吸力,可在瞬间将人的手臂扭断,但蔡经江还是在被吸食的瞬间体会了这一细节。“没啥怕的,鱼就和自己孩子一样。”“绝对是一项重大突破”。刘鉴毅说,产后中华鲟在人工环境下进食,对中华鲟的保护意义深远。鱼进食可恢复体力就有可能产卵,进而突破目前中华鲟保护雌鱼频频死亡的怪圈。
鱼在人的呵护下,日渐健硕,两年间,28号体重增加了300斤已达到950斤,如果在野外,300斤最少要生长10年。
2007年2月5日,“野生中华鲟产后康复放归长江可行性论证会”在京召开,会上来自农业部和长江水生所的专家决定,鱼将再次搬家,这次它们将回到长江。
不愿回家的鱼
2007年4月20日晚,中华鲟踏上回家之旅。车队直奔荆州。
“水温正常、含氧量正常、水质菌群未超标。”步话机里传出的实时监控消息,渐渐消除了车队成员的担忧,但鲟鱼反应却让人担忧。
4月20日晚,运输途中换水期间,身长3米的28号,竟在两米宽的箱内掉了一个头,北往京城。“它可能习惯了北京馆内的一切。”动物保护专家刘鉴毅很担忧,习惯了人工饲养的鲟鱼若产生惰性,能否在污浊的江水中生存,面对轮船锋利的螺旋桨,鱼儿是否还会拥有机警的本性。
21日10时,鱼抵江边。鱼显然对新环境不适应,异常的情况在持续。
21日晚,接触不含麻药江水的28号,连续五次反抗进入暂养池中。扭动中鱼尾被豁开一条十厘米长的创口。
22日10时20分,在“咚”“咚”的撞击声中,随队的海洋馆饲养员周文军看见,28号簸箕大的头颅,斜刺着撞向暂养池护板。“这是在反抗,它是软骨动物头部最脆弱。”一小时后,鱼被放入江中。滑道内的32号蜷缩成U型,似乎在延缓滑入江中的速度。
28号沉入长江时鱼头始终望着站在船边的周文军。
鱼入江后没有走,而是在水下不停徘徊。徘徊在江面的跟踪船证明了鱼的游动路线。
“鱼是舍不得咱们。”看见这一幕的邓江华、蔡经江、等人认为鱼很有灵性。它在向恩人们告别。
“这不是一个好信号。”水生物博士柴静则担忧,沿江650公里长的污染带,会让中华鲟最后一个产卵地消亡。她认为,中华鲟呈现的反常现象,不排除与人存在一定感情因素,但更值得思索的是为什么鱼出现了诸多异常。“污染已让中华鲟岌岌可危,鱼的异常反应主要体现在对江水的不适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