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漫画:房奴 中新社发 何影 作
“高房价让我家三代人都成了‘房奴’”,去年刚从外地调入北京某事业单位的罗先生提起消费直摇头,“我调入北京后,贷款在单位附近买了一套两邮业钠诜浚赘队筛改赋觯?0年,等我儿子工作了,也要帮我还贷。目前房子还没有竣工,还得租房住,每月我的工资奖金还不够还贷款、付房租,剩下部分只能由父母贴补。房贷的压力使得我不敢谈消费。”
罗先生只是当前许多消费力被透支的城乡居民的一个缩影。在持续上涨的住房、医疗、教育支出压力下,在随处可见的消费“陷阱”包围中,在生存焦虑恶化着消费心理预期的情况下,多数普通百姓只有捂紧“钱袋子”,盘算着如何维持今后的日子。
新“三座大山”挤占消费预期
有“三大提款机”之称的教育、医疗、住房支出占居民总消费支出的比重不断扩大,被人们形象地比喻为压在老百姓身上的新“三座大山”。近年来,在城乡居民八大类消费支出中,用于教育、医疗、居住等项目的支出过快增长,大幅挤占了其他方面的消费支出,使用于衣着、家庭设备等项目的支出大幅度下降。尤其是不少老百姓对新“三座大山”产生了强烈的支出消费预期,影响了整体消费需求。
西安市一位国企职工告诉半月谈记者,他们夫妻俩当了十几年工人,每月收入加起来才2000多元,孩子马上就要读初中,光进校“择校费”就要一两万元,以后高中、大学花钱更多,现在哪敢乱花一分钱?
近年来居民教育支出猛增,教育占消费支出的比重迅速扩大,加上司空见惯的“择校费”、“赞助费”,以及屡禁不止的不合理收费,学生家长负担越来越沉重,教育费用与居民承受能力矛盾日益突出。在高等教育中,教育收费的改革使得收费标准提高,不少城乡居民家庭难以承受。据测算,目前我国大学学费和住宿费平均每年在1万元以上,以可支配收入的相对支付能力计算,是世界大学最高水平的3倍以上。在基础教育中,虽然我国实行了9年义务教育,但子女教育支出仍是城乡居民家庭的沉重负担。
持续、非理性上涨的房价水平与居民的收入水平越来越背离,使越来越多的购房族被迫背上沉重的房贷。近几年,关于房市的调控措施一再出台,但我国大部分城市的房价仍持续上涨。目前城镇居民收入中有1/4的比重被用于购买住房,越来越多的购房族承受着巨大的还款压力和精神压力。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唐钧研究员指出,虚高的房价抑制了居民正常、健康的社会投资和消费,透支了居民的未来消费。
群众看病贵、药品价格高也制约着老百姓的消费支出。重庆籍在京打工的王女士,去年9月生小孩,因为早产,做手术加孩子的养护费用尽了她和丈夫这几年打工所有积蓄,还借了1万多元。王女士说,出外打工最怕的不是生活苦、工作累,而是生病上医院。中国社会科学院2006年底发布的社会蓝皮书《2006年:中国社会形势分析与预测》显示,全国有65.7%的人没有任何形式的医疗保险。日益上涨的医疗收费,已经超过许多市民的承受能力。卫生部最新公布的数据表明,我国约有48.9%的居民有病不就医,29.6%应住院而不住院。在农村这种情况更是突出。国家行政学院经济学部教授张孝德指出,目前我国医疗保险制度有明显欠缺,除了医疗保险没有落实外,政府对国有医院的补偿过低,在追求利润的诱导下,患者不堪重负。
“老百姓本来钱就少,由于没有社会保障,就更舍不得花钱。”中共中央党校教授吴忠民分析:“我国居民储蓄量一直上涨,就是因为人们只能自己给自己保障,不敢消费。”
消费环境不佳影响消费潜力“释放”
近几年,我国市场上消费环境缺乏诚信和竞争无序化等问题日渐凸显,一些销售者和生产者采取虚假宣传、设计陷阱、偷换概念、隐瞒真情、混淆标准等手段,诱导消费者上当受骗。消费者对现实消费的不良感受将直接影响他们的即期消费,“有钱不想花”的心态将限制居民消费潜力的释放,进而影响居民消费额的扩大。
西安市退休教师严发海去年以来遭遇了一件让他忧心如焚的大事──花光他一生积蓄购买的经济适用房成了“烂尾楼”。这项保障城市低收入家庭购房的政府民心工程,竟成了卷走这些低收入家庭血汗钱的罪魁祸首,成为群众伤心、政府操心的“闹心工程”。
据了解,“唐都温泉花园”经济适用房开发项目是西安市2003年立项的安居民心工程,也是莲湖区政府的重点安民项目。小区由六栋多层、四栋小高层和两栋高层组成,建筑面积14万平方米,共1235户。前年底开发商柳奎尧突然死亡,不仅已完工的砖混多层和小高层房子后续工程停建,连主要楼盘两栋高层也已停建,至今都没有复工。严发海说,他买房子共花去了31万多元。由于这些业主大多是附近收入较低的国有企业职工,许多人一辈子的血汗钱都砸在这座“烂尾楼”上了。
在许多行业,消费者仍是被动消费、任人宰割。陕西渭南市消费者宋立明买手机卡时竟遭遇一件怪事。他于2005年10月至2006年4月先后为亲属购买了3张联通手机卡,没想到3张卡都莫名其妙产生了包月信息费,其中1张卡还没用也被订制了5个包月的信息费共13元。联通工作人员解释,这应该是“二次利用卡”,可能是前面用户订制的。
消费环境的恶劣使许多人都不愿消费。在西安某银行工作的薛诚说,现在买东西总感觉骗人的多、陷阱多,真是折腾不起,有钱也不想花。去年他通过电视购物买了一套治脱发的产品,商家称两月见效无效退款,但最后一点效果也没有,到公司兑现退款承诺时根本不可能。还有他过去常去商场参与“买200元返100元”之类的促销活动,后来被商家“套牢”折腾几次,现在再也不想占这种“便宜”了。
生存焦虑抑制中等收入阶层消费意愿
记者采访发现,面对不可预测的未来,在强烈的生存焦虑中,不仅是低收入、无社会保障人群无力消费,许多钱挣得并不少、具备较强消费力的公务员、城市白领、私企业主等中等收入阶层也不敢、不愿消费。
在西安市政府部门工作的贾玲女士说:“虽然我们周围的人收入都比以前高了,但消费还是慎之又慎,瞻前顾后。”
今年33岁的北京市民赵忆供职于某金融企业,有着优越的工作条件和每月近万元的收入,但他并没有良好的“自我感觉”。当半月谈记者问他认为自己是否属于“中等收入阶层”,他苦笑说:“我这点工资,除了支付一家三口人的生活费用之外,还得养车、养房、给父母赡养费、给孩子存教育基金,每月下来所剩无几。”他告诉记者,在公司上班总要穿西装,可一套西装动辄一两千元,他几年都没舍得买一套,身上这件都磨亮了。
28岁的刘晓斌现在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:不再旅游,不再随意逛街购物,尽可能减少朋友聚会,甚至告别了他过去最喜欢的泡吧生活。在西安高新区工作的这位白领“小资”以前的生活远比现在丰富多彩。但刘晓斌自从2005年购买房子后,钱袋子一下了“紧”起来,他不仅花光了工作4年的所有积蓄,还欠上了银行20万元贷款。虽然他一年收入近7万元,是西安市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6倍多,但他现在仍不得不过着紧巴巴的日子。“谁知道以后过日子还会不会有用大钱的事?我现在只能是拿着白领的工资过着蓝领的生活。”刘晓斌自嘲。